人們常說,工業大數據是用來挖掘價值的。但更關鍵的是:價值應如何被挖掘?
我曾經在多個場合申明:“大數據用到工業,特點是對可靠性要求高,而取得可靠性的難度大。” 這個矛盾是個攔路虎,一定要解決才行。為了解決這個矛盾,我再次提出:“知識首先存在于人的腦子當中,需要用數據去雕琢、證偽、修正——而不是強調從數據里面發現新知識 ”——這與商務大數據是不同的。
我的這個觀點有個潛臺詞:人腦中的知識是模糊甚至是錯誤的,這才需要去雕琢和證偽。其實,人腦中的多數認識是正確的;但可以挖掘價值的地方,卻往往是模糊的、甚至是錯誤的。事實上,大數據創造的價值是通過修正人的認識中的不足和偏差來實現的。
人腦中的這些模糊認識,發生在什么情況下呢?
一種情況是受部門利益或流程標準的限制。我們知道,組織大到一定程度,就要劃分成若干部門;機制復雜到一定程度,就要流程化、標準化。這些都是促進生產力發展的。但是,這些事情又會制約信息的流動和科學決策,從而容易形成與組織利益不一致的個人和部門利益。同時,“標準”和流程的缺陷與不足,讓一些價值損失“合法化”,難以從組織整體的高度優化決策。認清事實,就便于我們創造系統的價值。
經驗主義、教條主義、官僚主義與唯命是從,也容易讓人形成模糊甚至是錯誤的認識。早在10多年前,我就意識到: 在創新過程中,需要強調價值創造。強調價值創造的原因,是為了避免誤入歧途——離開具體的背景,片面追求好的指標。但最近卻越來越感到:這個口號正在誤導一些企業。在這個口號的引導下,間接創造價值、系統創造價值都被壓制了;與風險同在的價值被壓制了;算不清楚收益的工作被壓制了;長遠的價值被壓制了。其實,錯的不是口號,而是簡單地理解這些口號。語言的表現力是有限的;再明確的語言,到了蠢材那里都會被誤解。而唯命是從、經驗主義、教條主義、官僚主義,就會讓人變蠢。有個段子形象地表達了這種現象。市領導到公園考察:“那些多些綠化那就更好了”于是,園長讓人運來了一頓鹽(把‘綠化那’聽成‘氯化鈉’)堆在公園里。這個段子看似好笑,在很多地方其實非常接近現實。
還有人認為:系統的價值損失不大,就不重視這些問題。我卻覺得,系統價值其實很大,但主要是被掩蓋掉了。另外,考慮到很多制造企業的利潤率也只有1%~2%,能把小的方面優化起來,利益也是客觀的。其實,把局部優化都做好了,整個企業就可能發生質變——這就好比把坑坑洼洼的道路修成了高速公路,司機就可以放心開高速了。否則,你會花費太多的成本來預防“異常”。
數據如何才能起到上述作用?
老大說過一句話:打鐵還需自身硬。本人也有個對應的觀點:數據的力量來自于真實和科學。這句話的含義是:人們在推進數字化的時候,常常被認識水平和局部利益所綁架、被政績觀綁架,使得數據不具備科學性和真實性。數據不科學,怎么可能用來修正人的錯誤認識呢?試想,如果真的是“經濟增長就靠統計局了”,國家還能搞好嗎?英國有位前首相說:“世界上有三類謊言:謊言,彌天大謊和統計數據。”。 搞數據的人,一定要知道:數據是會騙人的。學會不被數據所騙,是數據分析的基本功。
讓數據代表科學和真實,其實并不容易。不僅要看到文化和制度的原因,也有技術和認識方面的原因。這里,就需要有方法論的支持。舉個例子,希望引發大家的思考:
1、從A地到B地,平均2小時。其實,從A地到B地有兩條路,一條平均半小時,一條平均10小時,只是很少有人走10小時的那條路。那么,如果你不知有兩條路,僅知道“從A地到B地,平均2小時。”,真的能代表科學與事實嗎?
2、喜歡打牌的人,50%是騙子。我們知道:一般來說,這句話是錯的。但是,如果統計的對象是一群罪犯呢?結果還是有可能的。
這兩個例子用來供大家思考,并沒有什么答案。愛其實,很早之前,人們就提出“數據質量”的概念。數據質量,不僅是精度問題,更是“適用性”問題——適用的結果,才是真實的結果。在筆者看來,在大數據時代,讓我們有更好的條件通過各種對比,判斷一個結論的“適用性”:因為可以找到一大堆的案例進行對比——語文老師從小就告訴我們:有對比才會有說明。
但是,對比說明就那么容易嗎?當然也不容易,需要找到一種與業務知識相關的知識和邏輯,才能便于對比說明。否則,整出一個“關公戰秦瓊”也難說。有了業務知識,就能避免這些笑話。如果缺少業務知識,就很難判斷一個分析結果是假象還是眾所周知的無聊論斷——如前所述,在工業過程中,系統復雜性很容易導致“發現”大量的假象和無聊的結果。如果沒有起碼的業務知識,時間就會都浪費在無聊的“發現”上。
現在回到開頭:工業大數據分析的最終目的是挖掘價值。但現實中直接的作用在于展示現實——展示那些頭腦中被假象和錯誤觀念蒙蔽的現實。在被蒙蔽的現實中,隱含著改進的空間——這就是金子所在的地方。當然,看到價值并不等于能夠解決問題——這些問題很可能需要用智能制造的辦法來解決。所以,我設想:工業大數據或許可以作為智能制造的先導。智能制造的第一要義是“信息感知”:用大數據感知真實的現實,豈不正是智能制造的先導嗎?孫子說“知己知彼百戰不殆”,不也是要先做到“信息感知”嗎?克服官僚主義,不要也要靠“信息感知”。